“污染大户”环境治理现状调查

　　环境违法处罚过轻，难以入刑，一直以来饱受诟病。不仅如此，有观点认为，就是因为环境违法长期以来未得到及时、有力地查处，使得环境质量改善难以超越污染的速度。

　　今年以来，河北省石家庄市、保定市、唐山市侦办的污染刑事案件达347起；抓捕犯罪嫌疑人820人，其中，刑事拘留348人。不到一年时间，三市抓捕犯罪嫌疑人人数是河北省近三年总数的四分之一多(2014年至2016年河北省抓捕犯罪嫌疑人3030人——记者注)。

　　严格执法加上正确的政策疏导，全国污染最重城市的环境质量持续改善。环保部最新发布的“2+26”城市(京津冀及周边传输通道城市)2017年10月至11月PM2.5平均浓度同比变幅排名情况显示，石家庄市、保定市PM2.5平均浓度同比下降幅度位于“2+26”城市的前三。

　　近日，《法制日报》记者随环保部在三地采访时看到，在对环境违法进行严厉打击的同时，三市不断创新环保管理方法，错峰生产不搞“一刀切”。同时，在“气代煤”“电代煤”过程中，没有村民因“气荒”受冻。而三市政府分管环保的官员对当地环境情况的熟悉程度，折射出环保工作已经超越了环保局系统，融入政府工作全局。

　　“气代煤”“电代煤”取暖干净暖和

　　正定县北早现乡丰隆疃村离河北省省会石家庄市并不算远，但是，在今天冬天之前，这里的村民一直靠烧煤取暖。按照京津冀大气污染防治方案要求，今年丰隆疃村被列入了禁煤区。

　　肖瑞兰是村里一位普通农户。实施“煤改气”后，“不仅屋里干净了，也省了不少力气。”12月中旬，当《法制日报》记者来到肖瑞兰家时，她告诉记者，往年冬天，要把两三吨煤背进房间煤炉子取暖，两三吨煤剩下的炉灰还要清理出去。“又脏又累，特别是家里都是老人的，背那么多煤确实困难。”肖瑞兰说，累不说，烧煤也不如烧气暖和。

　　肖瑞兰告诉记者，用天然气取代煤炭后，政府给每户1000元的取暖补贴，“节省的人家比烧煤还省钱。”她说，就是在正常取暖情况下，村民冬季取暖支出也没有增加。

　　肖瑞兰只是北早现乡近万户“煤改气”村民中的一户。北早现乡共有19个村9292户，除一个村实施“煤改电”外，其余均实施了“煤改气”。北早现乡乡长孙文龙告诉记者，截至目前，全乡的燃煤锅炉均已全部拆除，6899台燃气壁挂炉也已全部安装并正常使用。

　　据石家庄市环保局局长马立宁介绍，今年，河北省给石家庄市下达了40.6万户“气代煤”“电代煤”任务，实施区域包括石家庄市主城区以及正定、藁城、鹿泉、栾城4个县(区)全部实现“散煤清零”。截至目前，在石家庄市已完成“气代煤”约42.04万户、“电代煤”约1.82万户。此外，石家庄市还完成1654个学校、幼儿园、养老院、医院(卫生所)等分散燃煤采暖单位“电代煤”改造任务。

　　按照国家和河北省委、省政府的部署，去年以来保定市全力推进保北9县禁煤区建设工作，涉及涿州市、高碑店市、白沟新城全域以及涞水县、定兴县、易县、徐水区部分区域，雄安新区的容城县和雄县部分区域，共9个县(市、区)。据河北省环保厅有关负责人介绍，66.6万户“煤改电”“煤改气”也已全部完成。

　　在石家庄市以及保定市，《法制日报》记者进入若干农户家里，就“煤改气”以及“煤改电”后村民取暖是否受到影响进行调查、了解，得到的答案是，没有一户因“双代”受冻。“比烧煤取暖又省事，又干净，还暖和”，这句话成了受访村民的一致看法。

　　市领导心里装着一本“环保账”

　　“这个事，不用叫环保局长，我都清楚，我来说。”说这话的是保定市政府党组副书记肖占乐，当地人也称他“肖市长”。12月中旬，记者在保定市采访时，提出请环保局长介绍一下情况，肖占乐主动提出情况他都熟悉，他可以给记者介绍。

　　从散煤控制到“气电代煤”再到整治“散乱污”、机动车污染防治、对裸露矿山的治理……尽管没有一篇文字材料，从数据到事实，肖占乐依然描述得清清楚楚。显然，保定市大气污染防治的一本账全在他心里。

　　“仅气代煤，保定市铺设的地下管线就有19000公里，刚开始调试时，确实出现过供气时断时续的情况，正常供暖后，再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肖占乐说，就“煤改气”“煤改电”工作，河北省委、省政府非常重视，已出台了保障措施，让百姓温暖过冬是“省委、省政府提出的最大目标”。据肖占乐介绍，保定市“煤改气”“煤改电”可以减少散煤燃烧约250万吨左右，它对保定以及北京的空气质量改善，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肖占乐告诉记者，目前保定市区清洁取暖、集中供热比例达到100%。

　　作为石家庄市政府分管环保的政府负责人之一，副秘书长杨文斌心里也有一个环保账本。

　　为了及时发现大气问题，石家庄市建设了覆盖到乡镇一级的空气质量监测平台。“这个系统明年1月将正式启动，在监测平台，根据不同颜色就可以发现那个地方的状况，比如有没有偷排。”杨文斌告诉《法制日报》记者，在监测平台上，如果有一个地方突然出现颜色变红的情况，说明这个地方可能有偷排问题。根据监测平台上显示出来的信息，政府部门会第一时间派出网格员到那个地方去现场检查，看问题出在哪、有没有偷排等。最后根据网格员现场调查的情况再对查实的违法问题进行处罚。

　　据杨文斌介绍，目前，石家庄市已经布设了800多个监测点位，每个乡镇配备了3到4名网格员。“这些网格员明年1月份就能全部到位。”杨文斌说，明年起，石家庄市261个乡镇(街道)将全部配备专职网格监督员，“这些网格员与监测平台一起，将筑起一道新的污染防控屏障”。

　　唐山市错峰生产不搞“一刀切”

　　说唐山市是钢铁大市丝毫不为过，钢铁企业的污染问题是唐山市的最大软肋。如何破解钢铁企业的污染问题，除了要求企业依法排放外，如何科学地实施错峰生产对唐山市政府来说是一道难题。

　　“在错峰生产上，唐山市没有采取‘一刀切’的做法，而是根据企业的实际情况，将企业限产比例与污染排放绩效分值挂钩，分别执行不同的停限产措施。”唐山市环保局副局长张建业说，“大于60分为绿色区，采暖季限产比例不超过43%，共有5家企业；40分至60分为黄色区，按50%左右的比例限产，共有16家企业；40分以下为红色区，处于红色区的企业最多保留一座高炉生产，采暖季限产比例在75%左右，共有14家企业。”

　　张建业表示，对截至2016年年底前已利用低品位工业余热为城镇居民实施较大面积集中供暖的钢铁企业，按满足居民冬季最低供暖所需的最小生产负荷(最小生产负荷由当地政府组织有关专家进行核定，盖章确认后报市采暖季钢铁行业错峰生产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审定)组织生产。“未取得排污许可证的钢铁企业全部停产。”张建业说，唐山市要求优先采用采暖季高炉完全停产的方式实施管控；达不到规定限产比例的，再采用对高炉实施部分时间段停产的方式实施管控。

　　对于个性化的错峰生产措施执行效果，唐山市也进行了测算。据介绍，唐山市从今年11月15日实施钢铁行业错峰生产以来，唐山市35家钢铁企业从错峰生产启动后的2017年11月10日至11月25日总用电量减少了3.34亿千瓦时，同比下降了26.03%。同时，自今年11月15日至12月8日，空气达标天数17天，较去年同期增加9天，重度污染及以上天数2天，较去年同期减少4天，PM2.5浓度为63微克每立方米，较去年同期下降43.75%。空气质量改善率位于京津冀及周边传输通道城市(“2+26”城市)正数第八位。

　　零容忍措施对待环境违法犯罪

　　对环境违法犯罪，石家庄、保定以及唐山市均采取了零容忍措施。

　　今年以来，石家庄市环保系统处罚案件4065件，处罚金额10287.63万元。全市侦办污染刑事案件216起，移送起诉116起；抓获犯罪嫌疑人436人，其中刑事拘留348人，批准逮捕133名，移送起诉234名；查处环境污染治安案件449起，治安拘留环境违法人员436人。

　　2017年10月“利剑斩污”专项行动开展以来，唐山市公安局、环保局、检察院、法院共同谋划、协同出击，完善行政执法和刑事司法衔接机制，出重拳、下狠手、严执法，始终保持严打、严治的高压态势。据唐山市环保局介绍，截至目前，唐山市共侦破环境污染刑事案件74起，抓获犯罪嫌疑人127名，查处治安案件722起，行政拘留512人。

　　保定市通过采用明查与暗查、日常巡查与突击检查、昼查与夜查、工作日查与节假日查、晴天查与雨天查相结合的方式强化监管督查，采用常规执法、集中执法、交叉执法、联合执法相结合的方式强化环境执法。今年以来，保定市处罚案件869件，处罚金额5369万元。全市侦办污染刑事案件147起，移送起诉71起；抓获犯罪嫌疑人257人，其中，刑事拘留240人，立案查处环境污染犯罪案件10起，批准逮捕103名，移送起诉135名；查处环境污染治安案件1678起，治安拘留环境违法人员1797人。

　　据三市有关负责人介绍，对于环境违法问题特别是涉嫌犯罪问题，进行如此严厉的处罚，这在三市的历史上还是首次。

　　三市蓝天白云梦想正走向现实

　　“去年的今天，河北省正被雾霾笼罩，现在却是艳阳高照。”12月中旬，《法制日报》记者在石家庄、保定、唐山三市采访时，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今年冬天天气好得比去年不是一星半点。”

　　截至2017年12月9日，石家庄市同比去年重污染天数比例减少2.2个百分点；同比2013年，重污染比例减少27.9个百分点；截至11月底，保定市PM2.5浓度为82微克每立方米，相比2012年下降43%，预计到12月底，能够基本保持在82微克每立方米左右，能够超额完成上级下达的PM2.5任务目标，10月份保定市退出了全国74个重点城市后10名；截至12月10日，唐山市同比2013年，空气一级天数增加4天，二级增加89天，三级减少28天，四级减少18天，五级减少33天，六级减少17天，优良率增加27.52个百分点，重污染比例减少14.46个百分点。

　　尽管石家庄、保定、唐山市的大气污染治理任务依然繁重，尽管石家庄市依然没有摘掉污染老大的帽子，但是，“人努力”再加上“天帮忙”，全国污染最重的三个城市空气质量正在发生质的变化。三市市民告诉《法制日报》记者，他们相信，只要坚持下去，蓝天白云一定能从梦想变为现实。